蜜柚

南山晓雪玉嶙峋

【知否】繁华应令 04

翌日一早,谢昭便入了宫,原因无他,皇后痛失幼子,而皇后与惠国长公主算是闺中密友。召见谢昭,也算是聊慰心伤。

谢昭入得后宫,眼见的景象与他先前拜见皇帝时截然不同,垂拱殿大气恢宏,而这慈元殿确实是一片缟素,都在为这个早逝的小皇子哀悼。

进得殿内,更是静默地可怕,来来往往的宫女都恨不能将自己缩成小小一团,生怕被这压抑的气氛牵连。

“微臣谢昭,叩见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金安。”谢昭跪地行礼。

皇后坐在主位上有些气弱地道:“快些起来吧。”

“谢皇后娘娘。”谢昭站起了身。

“孩子,到我身边来。”皇后娘娘朝谢昭招手。

谢昭依言而动,直到离得近了,谢昭才看见皇后虽说珠翠琳琅却也掩不住满面憔悴苍白,眼下浓重的乌青更是脂粉都遮不住。

皇后打量着谢昭,仔仔细细的看了许久,才感叹出声“你与静一仿若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尤其是这眉眼像极了静一。”

皇后说完这话之后眼神更是怀念,仿佛透过谢昭看到了自己年轻时的闺中时光。

“这话许多人都与微臣说过。”,谢昭道,“臣确实长得更像娘亲。”

“本宫方才听你称本宫皇后娘娘,若是你娘亲知晓了,定会不高兴,你该称我一声舅母。”皇后微弱地笑了一下,“或者可以称我一声干娘。”

这短短的一句话,让谢昭知道,皇后与自己娘亲闺中是的关系一定极好,否则也不会说出这么逾制的话。

“舅母,若是我娘亲在世,看着您这般自苦,怕才是真真要生气了。”谢昭道。

皇后听了这话愣了一瞬,随即苦笑道:“是啊,若是静一还在,见我这般不争气的模样,定会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没出息。”

提到儿时玩伴,皇后仿佛想起了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脸上多了几分笑意,话也多了起来“本朝武将本都不如文臣,却不想先皇最宠爱的惠国公主对舞刀弄枪极为感兴趣,我祖父本就是名将,与我熟识起来之后,静一常常就赖在我家了,那时候你娘亲真是上树捉鸟,下河摸鱼什么调皮事情都做尽了。”

谢昭也笑,眼眸温柔“是啊,娘亲在沂州也是这般,爹说娘亲有时比我还不知事呢。”

“静一烂漫惊艳,只是天妒红颜,才让她早早弃世。”皇后想起了挚友与幼子的离世,眼角翻起泪花,“就像我的曦儿,这么好的孩子,怎么会就这么没了。”

白发人送黑发人是这世上莫大的悲哀,谢昭即便只是一个旁观者,都不免别皇后深切的哀痛打动“舅母,三皇子若是还在,定不愿见您如此哀毁过度。”

“那是我的孩子,我怎么不心痛。”皇后悲切道。

“逝者已矣。”谢昭斟酌着字句,“活着的人也不能再为他们做些什么,唯有好好活着,让他们走得安心罢了。”

“静一离世时,你便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吗?”

谢昭的眉头微不可查的轻蹙了一瞬,他实在不愿有人反复提及娘亲,但也明白皇后只是悲伤,并非要拿娘亲的逝世戳他心窝,只是温和道:“舅母要让三皇子安心才好。”

“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内侍焦急的声音响起。

这样的动静让谢昭猜测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否则皇后殿里的人不会如此不稳当。

那内侍气喘吁吁,连滚带爬地跪在了皇后跟前“娘娘,不好了,陛下与朝臣在殿上吵了起来,眼瞧着互相都下不了台了。”

皇后强打起精神问道:“所为何事?”

“大臣们要陛下过继宗室子立为太子,陛下不允,君臣就僵起来了。”

皇后听了这话气急,摔了手边的天青瓷茶碗,“这些个没心肝的东西,本宫的曦儿才走了多久,他们就这般等不及了吗,竟要逼迫至此。”皇后说罢就要起身,奈何伤心过度,才堪堪起身,便觉着双眼发黑,连身体也摇摇欲坠。

谢昭离得近些,自然看出了皇后的不适,连忙伸手扶住皇后“舅母静心。”

皇后的泪划过苍白的脸颊滚滚落下“让我如何静心,如何静心啊!”

皇后弗开了谢昭的手,颤颤巍巍的往前走去“本宫要去看看,究竟是谁这般等不及了。”然而终究未能成行,皇后便两眼一抹黑倒了下去。

来报的內监也急了,他未成想竟是将皇后刺激至此,脸色瞬间煞白“这可如何是好?”

满殿里就剩下谢昭身份最为尊贵,众人便不觉将目光放到那道窃蓝色挺拔如松的身影上。

谢昭邹紧眉头,眸光扫过殿内众人,他指了一个衣裙最为精致的宫女道:“你速去请太医,一定要快。”又对刚才那个一直在殿内的内侍说:“看好你们娘娘。”

安排完这一切,谢昭才抬脚往外走去,边走边道:“带我去垂拱殿。”

那来报信的内侍才明白谢昭这话是对着自己说的,连忙弯着腰小跑着带路。

谢昭步履生风,才走到殿门外,就听到一道苍老的声音固执又带着悲戚道:“臣恳请陛下考问宗室子,继立为太子。”

“啧。”谢昭轻啧一声,说不清是什么意味,直接便往殿内去了。

守在殿外的侍卫见带路的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内监也没有阻拦放了谢昭进去。

“陛下春秋正盛,怎的就要早早继立太子。”谢昭人到声到,阔步走到殿前,扫了一眼那个两鬓花白地老臣,跪地道:“微臣谢昭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万岁。”

皇上此刻正是与朝臣僵持不下之际,眼前谢昭便是最好的台阶,他便正好顺着下“今日入宫看了你舅母,可还好些了?”

“舅母还是念着三殿下,只是人已经精神许多,也愿意说话了,只是刚刚被人气得晕了。”

皇帝脸色更加不虞,一问一答间也摆明了就是不愿提及立储大事的,若是聪明人便该闻弦知雅意。

奈何这位御史大夫总是不识趣,愣是强迫皇帝再面此事“陛下,还请考问宗室继立太子。”

皇帝便是再好的脾气也该是遏止不住勃然大怒“爱卿如此想要朕立太子,不如你告诉朕立谁,你说立谁朕便立谁。”

这话看着仿佛是极为看重这位大人,实际确是在说他左右储君为自己谋利。

那人立刻面露悲色,颤抖着满是鸡皮的双手,伏惟在地“陛下此言就是在疑心微臣是要拥立储君为自己谋利。”他声音悲切,“微臣年逾古稀,无儿无女,这好处要来何用,一切都是为了大宋江山计啊!”

“好!”谢昭听完,不由得抚掌大笑,“大人这番言论可比戏楼里演的苏武更能感人肺腑。”

谢昭本就生得风情万种,这一笑更是艳色绝世。

文人最重气节,那老臣被比作戏子,气得如同风箱般呼啦呼啦喘了好一阵才顺了气,立刻怒骂道:“男生女相,必是祸殃,你这般有辱斯文,当真是丢尽了惠国长公主的脸!”

“男生女相。”谢昭轻声重复着,低眸将那人浑身扫了一眼,随即紧皱眉头,嫌弃道:“我是不是祸殃尚不能定论,只是若我长成你这副模样,定是不敢出门见人的,怕污了旁人的眼。”谢昭看了一眼那人涨成猪肝色的脸,“至于折不折损我娘亲的脸面,你一外人有什么资格评论,还是说你想做我娘亲的孩儿?”

那人被气得浑身发抖“你……”

“那可不行。”谢昭浑然不理,顾自道,“若是我娘亲知道我替她收了一个这么丑的儿子定是要生气的。”

这一番话下来,那位大人是被气得彻底说不出话来,只能不停地捂着心口颤抖。

一旁的御史中丞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出列道:“世子何必拿人样貌与双亲说事,未免不够君子。”

“君子?”谢昭嗤笑一声,“我何时说我是君子了,中丞大人张口就言君子,想来是有几分君子品行的,不若请大人与我评判一二,到底是谁先说人样貌与双亲的?”

细细想来,最先说起这话的还是御史大夫,御史中丞面上一僵,随即道:“却也是世子最先将孙大人比作戏子。”

“我有言错吗?”谢昭道,“这位孙大人,说着不为名利,只是江山,我只问一句,为人臣者做要紧的是什么”

“自然是为君分忧。”中丞大人答道。

“那如今陛下忧的是什么?”

这话那御史中丞自然不敢也不能回答。

谢昭步步紧逼,“中丞大人,那么如若有人非但不能为君平忧,反而使陛下更为烦忧,这样无用的臣子拿来做甚?”

谢昭眉眼间都是嘲讽“一把年纪了,还学那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我一个武人,都替你们文臣丢脸,他要真敢血溅金龙柱,我也敬他知行合一,明明想要魏征一样的美名,却又没有魏征的魄力,白白做出这许多腔调来。”

平日里若是文武大臣争论起来,总是文臣占着上风,今日见着被谢昭骂的说不出话来的文臣,几个武官心里莫不是默默敬佩,恨不能现下就去结交了谢昭这个朋友。

眼瞧着谢昭大有要把殿内文臣都骂一遍的趋势,皇帝赶忙出面调停“安澜,他们说到底也是为国进言。”

谢昭听了皇帝的话收住了骂人的神通“微臣遵旨,只是皇帝舅舅,你这御史台的人也太无用了些。”

“胡言。”皇帝虽是斥责的语言语气确是温和的,更像是长辈对晚辈玩闹的包容,“闫文应,你将安澜带去御书房等着朕。”

“遵旨。”

“遵旨。”

两道声音响起,谢昭便跟着皇帝身边是大太监走了。

御书房布置的精致典雅,既不失帝王气魄也有书卷气息。

谢昭甫一进入御书房,闫文应便极有眼色地替他搬了一把软椅。

等谢昭再见到皇帝已是一个时辰之后。

“微臣见过陛下。”

皇帝居于主位,挥手道:“长安不必多礼,坐下来。”

“多谢皇帝舅舅。”谢昭站起身来,姿态随意了些许,“皇帝舅舅,舅母的身子可好些了?”

皇帝脸上带了几分笑意,问道:“你怎么知道朕去了皇后那里?”

谢昭坐在软椅里,以手支额“经过微臣这一闹,殿内怕是什么事都议不下去了,可皇帝舅舅却这么久才回来御书房,除了去看皇后舅母,不做他想。”

“你这脑子也是极为灵光的,就是不用在正地方。”皇帝语气里有几分无奈,“今日你替静一收儿子那样不成体统的话也敢说。”

“反正那位御史大人也说臣是祸殃了,那臣可不得紧着祸害他。”谢昭说得混不在意。

“你可知道今后朕要看到多少弹劾你的奏章?”

“那微臣可不管。”谢昭干脆耍起了无赖,“舅舅可是说过不会让我受委屈。”

“走走走。”皇帝看着他这副德行,心下对镇北王府倒是放下了一分戒心,面上装作不耐烦,“朕看着你就心烦。”

谢昭混不吝的一笑,倒是有几分与天地同光的颜色“微臣遵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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